已脱了内衬着狐腋裘的玄缂丝鹤氅，此刻只穿着用苏州织金罗裁就的大红直裰，仍觉得房内气蒸腾，额已渗细汗。

“少废话！起来吧。。。”

玉城这才起，在张公公旁边坐下了。睛望着张公公嫌弃的半条白玉卷，吐了吐：“这好东西老祖宗还觉得不好吃？”

张公公摇了摇：“原本就只是个太湖船家的品茶小而已，经了这帮大厨的手。。。矫造作。。。”

玉城也用手捡了一条，大吃的津津有味，说：“孙儿自幼生长在陕北，觉得那、那鱼都是极稀罕的，这么好吃的心只怕是我们村里的首富都吃不上呢。。。”

玉城又把剩下的桔吃了个净，还嫌不足，又捡起了一个，一边吃一边说：“老祖宗敢相信吗？孙儿十八岁之前都没见过桔。。。这大雪天儿的，我们那儿要是能吃上一冻柿，就已经的很啦！”

张公公切了一声，训：“少在这儿给我哭穷。。。你的生意的这么大，就装模作样、抠抠搜搜的拿那碎银烂首饰，咱家的命就那么不值钱？”

玉城吃完了两个桔，又伸手去够旁边的赵州雪梨，咬了一，没想到这梨内有乾坤——原来梨已挖空，填了川贝粉与燕窝碎，嘟囔着：“老祖宗这些吃咋都这么稀奇。。。”

“别打岔，说你的生意呢。。。”

玉城一脸委屈地说：“哎呀。。。老祖宗冤枉我啦。。。我能拿来的已经是我的全家啦。。。年前连着开了几个药妆局，这几年辛辛苦苦攒下的银都撒了去。。。都不赚钱。。。就是个虚闹。。。哎呀。。。我都想着要关几家啦。。。”

张公公眯起了睛，慢悠悠说：“少来。。。就你那小把戏。。。拙劣的很。。。不过倒也是蛮有效的。。。还敢说不赚钱？那我早前赏你的那些东西呢。。。”

玉城示意站在一旁的陆沉，把这剩下的桔和雪梨都打包带走。

陆沉瞪了他一：“放肆。。。你还真不见外。。。”

张公公挥了挥手，拿去吧！

玉城嘿嘿一笑，“还是老祖宗疼孙儿。。。之前的那些东西都给我爹啦，给他养老呢。。。”

“切！你爹一个鼻老，要那么多钱什么？就算是盖观，十间也尽够了。。。”

玉城并不接话，就十足十地开始耍赖了，嘴：“反正孙儿上现在是多一两银都拿不来了。。。要怪就怪老陆吧，他那个瓜汉不识货，把我那些好东西都给贱卖了。。。”

陆沉站在旁边，脸红了一下，确实！他对那些珠玉首饰之类的本来也不太懂，而且当时又心急火燎地等钱用，肯定是卖亏了。。。

张公公一脸嫌弃地埋怨：“你们两个都是又蠢又傻的赔钱货，还好意思在这说嘴。。。”

玉城听了本不在乎，明知老祖宗这是正话反说，手上就又拿起了一个桔，清清败败火。

“无论到了什么时候，你们都得首先保全了自己，再去想辙。。。就算是求人，也不能慌脚似的，没的丢了气度，惹人笑话。。。”

陆沉知老爷这是在自己，脸上一红，嘴上应着知了！

玉城却反驳：“我觉得老陆的很好呀。。。他越慌不择路、手忙脚，就越说明这戏的真。。。看戏的人也都信以为真了。。。”

张公公嗯了一声，慢悠悠：“算了，这事儿不提了，你们两个都算有功了。。。明日让老陆带你去小汤山，那边有个咱家的私汤别苑，去玩两天。。。带上你的小兄弟。。。看看比你的泷雅筑如何！”

玉城冲着陆沉挤了挤睛，奉承：“孙儿的那小生意自然是及不上老祖宗的手笔喽。。。只是老祖宗不赏压岁钱，孙儿连赏下人的碎银都没有啦。。。”

张公公一脸鄙夷地骂了句没息的猴崽，却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掏了来，里面有多少不知，但看起来就是蛮厚的！

“你可以嫌咱家的命不值钱，但咱家却不能欠你这个小猴崽的钱，连本带利还你，还有几家和合坊的年底分红，只多不少，赶拿走！”

玉城喜笑颜开地收走了信封揣了起来，“谢谢老祖宗赏赐！恭祝老祖宗洪福齐天，九千岁九千岁九千岁！”

张公公又是一脸鄙夷，拿了钱还不快走？

“银虽好。。。可孙儿的那些好东西，有些可是银都买不到的呢。。。”

张公公气的差背过气去，嘴里挤了“贪得无厌”四个字。

“老祖宗这大过年的一定收了不少好东西，就随便赏两样让孙儿开开呗！万一下回老祖宗再遇上事儿了，也可以多换银。。。”

张公公气的坐直了，呸呸呸了一通。